扬的声音传了出来,颇为烦躁:“杨卿这吐出来的,究竟是血还是泥?”
医官满头大汗地禀报:“方才饲喂蚂蟥、蚯蚓,蚂蟥畏而不前,蚯蚓则钻入其中,当是泥而非血。”
“杨卿好端端的一个人,怎么会吐泥巴?”
医官已经开始发抖,哆哆嗦嗦地说:“酒、酒海中沉淀着许多酒泥,约莫、约莫是将军溺于其中时,被呛了进去……”
萧子安懒得再与医官理论,问站立一侧的范宝月:“你是除了御医之外,医术最高的人,你看呢?”
范宝月笼着双手,谨慎道:“依老朽看,杨将军是被邪祟所侵,非药石所能治。”
方才追杀刺,许多兵将目睹了杨燈落入酒海的一幕。他们确信杨燈是自己突然跌入酒海,而杨燈在时断时续的清醒中,却说是被一双黑手拉进去的。
此事着实古怪,以酒海的高度,杨燈断不可能自己失足掉进去,而那酒海也没有大到足以淹死杨燈这样一个高大男人的地步。
萧子安不再追问医者,转向另一侧低头侍立的佛道之人:“尔等受我王宫供养,平日里都号称法术高强,怎么到了这种时候,一个两个法术都失灵了?”
这些人,方才都已经各显神通,为杨燈施过一轮法事,然而除了让杨燈吐出更多黑泥,越发痛苦挣扎,不见半点效果。
众人束手无策,头颅垂得更低,人心惶惶,无一人胆敢发出半点声音。
“一群没用的废物!”萧子安气得肝火上蹿,又看向站在另一头的通明先生。通明先生仙风道骨,羽扇纶巾,这般时刻,依然姿态从容,坦然自在。萧子安看着这样的通明,亦有几分敬畏,放低了些声气道:“先生可有什么高策?”
通明先生款款摇了摇羽扇,道:“山人只会些相术,于道家法术上,一无所知。但杨将军口中不停念叨的那位‘抱鸡娘娘’张翠娥,乃我阳隐门下一名不入室的弟子,有些偏门的道行。依山人陋见,不如让张翠娥一试。”
听见通明先生亦提及张翠娥,萧子安心中浮出那四个字:草木一秋。
当年请不动通明先生,他只能退而求其次,让冯时去问张翠娥一卦。张翠娥说了对萧焉的判词:草木一秋。
他理解这四个字,说的是萧焉声名再盛,亦如草木有凋零之时。他于当年秋末突袭,果然让那自小便压他一头的萧焉做了他的阶下囚。
此事甚为隐秘,只有身边极少数亲信之臣知晓。从此之后,他便命冯时不得再让张翠娥为他人相命。
未想到,这个杨燈,竟然也和这个女子熟识,显然是专门找她算过。思及此处,萧子安不由得向杨燈投去猜忌的一眼。
此人手握兵权,是他手下第一猛将,倚仗之,却也忌惮之。
张翠娥被李柔风抱进酒坊之后,依然沉睡不醒。李柔风被喝令着向帘后的吴王伏地跪拜,范宝月看见他与抱鸡娘娘二人,心中大惊,却未敢流露半分。通明先生的目光扫过坊中众人,最终停留在李柔风身上,轻摇羽扇,神色高深莫测。
内侍尖着公鸭嗓喊抱鸡娘娘,竟喊不醒。
李柔风急切地摇张翠娥,张翠娥亦醒不过来。
帘后有人声音冷然道:“泼水。”
内侍便命人去打井水,越冷越好。
李柔风忽道:“且慢——”
鬼市之中,他被毓夫人拿冷水泼过,知道深夜之水冷到什么地步。张翠娥大病未愈,恐怕经不起这么一激。
他向帘后重重叩首,恳求道:“王上,要救杨将军,不必叫醒抱鸡娘娘,小人也能。”
范宝月惊讶地瞪大双目,通明先生捋了捋长须,吴王冷哼一声,道:“你是何人?”
李柔风心知倘若自己被他们从阳魃身边驱走,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,心下一横,道:“小人是抱鸡娘娘的郎君。”
萧子安冷笑:“冯时才死了几天,她就又嫁了人?这张翠娥,可当真是个奇女子。怕不是与奸夫伙同起来,谋杀亲夫吧?”
李柔风道:“倘若如王上所言,小人哪敢巴巴地前来自投罗网……”
薄纱帘内,萧子安眉头一动,此人倒是个机巧的。
这吴王萧子安,亦是个心冷手黑之人,冯时侍奉他数十年,忽然死去,他也并不放在心上。知晓他太多秘密之人,死了比活着好。
眼下,他无心再去追查冯时的死,杨燈两度在水中出事,让他更感异常。
萧子安正犹豫如何处置李柔风,通明先生摇扇道:“王上,不妨让他一试。”
萧子安又忖度一番,对李柔风道:“那便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。倘救不了杨将军——”他目光冷冷扫过帘外地上一个伏着一个躺着的两人,道,“本王便拿你与张翠娥的脑袋祭鬼神。”
酒坊的门窗闭得严严实实的,一丝儿风都没有。这个时候,一丝儿声音也没有。
李柔风冰凉的手心都渗出薄薄的一层汗。
他哪里懂得什么道法,又哪里懂得怎么救杨燈呢,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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